宫室
洪荒之世,野处穴居;有巢以后,上栋下宇。竹苞松茂,谓制度之得宜;鸟革翚飞,谓创造之尽善。朝廷曰紫宸,禁门曰青琐。宰相职掌丝纶,内居黄阁;百官具陈章疏,敷奏丹墀。木天署学士所居,紫薇省中书所莅。金马玉堂,翰林院宇;柏台乌府,御史衙门。
【注解】野处穴居:《周易·系辞下》:“上古穴居而野处,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,上栋下宇,以待风雨,盖取诸大壮。”竹苞松茂:《诗经·小雅·斯干》:“如竹苞矣,如松茂矣。”意思就像松竹一样茂盛。制度:设计规划。鸟革翚飞:《诗经·小雅·斯干》:“如鸟斯革,如翚斯飞。”革是鸟展开翅膀,翚是羽毛五彩的野鸡。比喻宫室就像鸟展开的华丽羽毛。紫宸:宫殿名。唐宋时帝王接见群臣及外国使者朝见的大明宫正殿。禁门:宫门。青琐:原指装饰皇宫门窗的青色连环花纹,后借指宫廷。丝纶:《礼记·缁衣》:“王言如丝,其出如纶。”孔颖达疏:“王言初出,微细如丝,及其出行于外,言更渐大,如似纶也。”后称帝王诏书谓丝纶。黄阁:汉代丞相、太尉,汉以后的三公官署厅门都涂黄色,故称。丹墀:宫殿前的台阶,因涂红色故名。木天署:《唐六典》:“内阁诸司舍,唯秘书阁最宏壮,穹隆高敞,谓之木天。”后以木天署为翰林院别称。紫微省:唐官署名。唐玄宗开元元年将中书省改为紫微省,五年后改回。金马玉堂:金马门和玉堂殿。后称翰林院为金马玉堂。柏台乌府:《汉书·朱博传》:“是时御史府吏舍百余区,井水皆竭。又其府中列柏树,常有野乌数千栖宿其上,晨去暮来,号曰朝夕鸟。”由是后世称御史台为柏台、乌府。
【译文】世界还是混沌蒙昧的时候,野外活动洞穴睡觉;有巢氏以后,才有上有栋梁下有屋檐的房屋。竹苞松茂是比喻宫室设计规划的相得益彰,鸟革翚飞是比喻宫室制造的尽善尽美。朝廷也叫紫宸,禁门也叫青琐。宰相执掌皇帝的诏书发布,在黄阁办公;百官都要给帝王呈送言事文书,在丹墀前陈奏。木天署是学士所在的地方,紫微省是中书内阁办公的地方。金马玉堂就是翰林院的办公所在,柏台乌府就是御史台的办公所在。
布政司称为藩府,按察司系是臬司。潘岳种桃于满县,人称花县;子贱鸣琴以治邑,故曰琴堂。潭府是仕宦之家,衡门乃隐逸之宅。贺人有喜,曰门阑蔼瑞;谢人过访,曰蓬荜生辉。美奂美轮,礼称屋宇之高华;肯构肯堂,书言父子之同志。土木方兴曰经始;创造已毕曰落成。
【注解】潘岳种桃:参见前文“河阳遍种桃花,乃潘岳之为县官。”子贱鸣琴:《吕氏春秋·察贤》:“宓子贱治单父,弹鸣琴,身不下堂而单父治。”潭府:韩愈《符读书城南》:“一为公与相,潭潭府中居。”衡门:本至简陋的房屋,也借指隐士的居所。《诗经·陈风·衡门》:“衡门之下,可以栖迟。”门阑蔼瑞:门前笼罩着祥云。蓬荜生辉:寒舍增添光彩。蓬荜即草屋柴门。美奂美轮:也作美轮美奂。《礼记·檀弓上》:“晋献文子成室,晋大夫发焉。张老曰:'美哉轮焉,美哉奂焉。’”郑玄注:“心讥其奢也。轮,轮囷,言高大。奂,言众多。”肯构肯堂:参见前文“父子创造曰肯构肯堂。”经始:开始营造。落成:古代宫室建成时举行的祭礼。后泛指建筑工程竣工为落成。
【译文】布政使也称为藩府,按察司也称臬司。潘岳在河阳县种满桃树,人们称河阳县为花县;宓子贱在单父鸣琴治理,他的官衙被称作琴堂。潭府是对仕宦府邸的称谓,衡门是称隐逸之士的居所。祝贺别人有喜,称门阑蔼瑞;感谢别人到访,称蓬荜生辉。美奂美轮是《礼记》称赞人房屋高大华美之词,肯构肯堂是《尚书》希望父子有共同创造志向之词。房屋刚开始建造叫经始,房屋建造已经完成叫落成。
楼高可以摘星,屋小仅堪容膝。寇莱公庭除之外,只可栽花;李文靖厅事之前,仅容旋马。祝贺屋成曰燕贺;自谦屋小曰蜗庐。民家名曰闾阎,贵族称为阀阅。朱门乃富豪之第,白屋是布衣之家。客舍曰逆旅,馆驿曰邮亭。书屋曰芸窗,朝廷曰魏阙。
【注解】李白《夜宿山寺》:“危楼高百尺,手可摘星辰。”危楼即高楼。容膝:仅仅能容纳双膝。陶渊明《归去来兮辞》:“倚南窗以寄傲,审容膝之易安。”寇莱公:即寇准,封莱国公。此典待考。李文靖:即李沆,宋真宗时为相,谥号文靖。司马光《训俭示康》:“又闻李文靖公为相,治居第于封丘门内,厅事前仅容旋马,或言其太隘。公笑曰:'居第当传子孙,此为宰相厅事诚隘,为太祝奉礼厅事已宽矣。’”燕贺:即燕雀相贺。《淮南子·说林训》:“汤沐具而虮虱相吊,大厦成而燕雀相贺,忧乐别也。”本指因大厦落成燕雀有栖身之处而相互祝贺,后借指祝贺人新屋落成。蜗庐:即蜗牛庐。《三国志·魏书·管宁传》裴松之引《魏略》:“(焦)先字孝然。……饥不苟食,寒不苟衣,结草以为裳,科头徒跣。每出,见妇人则隐翳,须去乃出。自作一瓜牛庐,净扫其中。营木为床,布草蓐其上。”注曰:“焦先与杨沛并作瓜牛庐,止其中。以瓜当作蜗,蜗牛,螺虫之有角者也,俗或呼为黄犊。先等作圜舍,形如蜗牛蔽,故谓之蜗牛庐。”闾阎:本指里巷内外的门。借指平民居住的地方。阀阅:《史记·高祖功臣侯者年表》:“古者人臣功有五品,以德立宗庙定社稷曰勋,以言曰劳,用力曰功,明其等曰伐,积日曰阅。”因其居第左右立阀阅两柱,故借指贵族之家。朱门:即朱户。朱红色大门。九锡之一,故借富豪之第。白屋:茅草覆盖的房屋。逆旅:逆是迎接之意,旅是旅人、行者。借指旅馆。馆驿:驿站上的旅舍。邮亭:古代传递文书的人沿途休息的馆舍。芸窗:也作芸牕。唐萧项《赠翁承赞漆林书堂诗》:“却对芸窗勤苦处,举头全是锦为衣。”魏阙:古代宫门外两边高耸的楼观,楼观下是悬布法令之所。借指朝廷。《庄子·让王》:“身在江海之上,心居乎魏阙之下。”
【译文】形容楼高可以说危楼摘星辰,形容屋小可以说仅堪容纳双膝。寇莱公庭院小,只可以种花;李文靖厅事小,门前仅能转过一匹马。祝贺新屋落成叫燕贺,自谦居室狭小叫蜗庐。平民居住的地方叫闾阎,贵族居住的地方叫阀阅。朱门就是富豪的门第,白屋就是布衣的居处。客舍也叫逆旅,馆驿也叫邮亭。书屋也叫芸窗,朝廷也称魏阙。
成均辟雍,皆国学之号;黉宫胶序,乃乡学之称。笑人善忘,曰徙宅忘妻;讥人不谨,曰开门揖盗。何楼所市,皆滥恶之物;垄断独登,讥专利之人。筚门圭窦,系贫士之居;瓮牖绳枢,皆窭人之室。宋寇准真是北门锁钥;檀道济不愧万里长城。
【注解】成均:五帝时期的大学叫成均。辟雍:西周天子设立的大学。班固《白虎通·辟雍》:“天子立辟雍何?所以行礼乐宣德化也。辟者,壁也,象壁圆又以法天,於雍水侧象教化流行也。”黉宫:古代乡学称黉。黉宫即学宫。胶序:殷时乡学名序,周时名胶。徙宅忘妻:《孔子家语·贤君》:“哀公问于孔子曰:'寡人闻忘之甚者,徙而忘其妻,有诸?’孔子曰:'此犹未甚者也,甚者乃忘其身。’公曰:'可得而闻乎?’孔子曰:'昔者夏桀贵为天子,富有四海,忘其圣祖之道,坏其法典,废其世祀,荒于淫乐,耽湎于酒。佞臣谄谀,窥导其心;忠士折口,逃罪不言。天下诛桀而有其国,此谓忘其身之甚矣。’”开门揖盗:《三国志·吴志·吴主传》:“况今奸宄竞逐,财狼满道,乃欲哀亲戚,顾礼制,是犹开门而揖盗,未可以为仁也。”何楼:宋刘攽《中山诗话》:“世语虚伪谓何楼。盖国初京师有何家楼,其下卖物皆行滥者,非沽滥称也。”垄断独登:《孟子·公孙丑下》:“有贱丈夫焉,必求垄断而登之,以左右望而网市利。”荜门圭窦:《左传·襄公十年》:“荜门圭窦之人,而皆陵其上,其难为上矣。”又《魏书·李谧传》:“绳枢瓮牖之室,荜门圭窦之堂,尚不然矣。”绳枢瓮牖即用绳子拴着门枢,用破瓦罐作窗户的房屋。荜门圭窦用竹条或树枝编门,以形状如圭的墙洞作窗。北门锁钥:本指北城门上的锁和钥匙,后借指北方的军事要地。宋朱熹《五朝名臣言行录》卷四:“公镇大名府,北使道由之,谓公曰:'相公望重,何以不在中书?’公曰:'皇上以朝廷无事,北门锁钥,非准不可。’”万里长城:《宋书·檀道济传》记载,道济被捕时,脱帽掷地曰:“乃复坏汝万里长城。”
【译文】成均、辟雍都是国家设立的学校,黉宫、胶序都是地方设立的学校。讥笑人善忘,说徙宅忘妻;嘲笑人不谨慎,说开门揖盗。何楼所市是说所卖物品极其粗劣的人,垄断独登是讥笑利益独享的人。荜门圭窦就是贫士的居室,瓮牖绳枢就是窭人的居室。北宋寇准确实是自称的北门锁钥,南朝宋将领檀道济不愧是自称的万里长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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