兄弟
天下无不是之父母,世间最难得者兄弟。须贻同气之光,毋伤手足之雅。玉昆金友,羡兄弟之俱贤;伯埙仲篪,谓声气之相应。兄弟既翕,谓之花萼相辉;兄弟联芳,谓之棠棣竞秀。患难相顾,似鹡鸰之在原;手足分离,如雁行之折翼。
【注解】玉昆金友:也作金友玉昆。北朝崔鸿《十六国春秋·前凉录·辛攀》:“辛攀字怀远,陇西狄道人也。兄鉴旷,弟宝迅,皆以才识著名。秦、雍为之言曰:'三龙一门。金友玉昆。’”伯埙仲篪:《诗经·小雅·何人斯》:“伯氏吹埙,仲氏吹篪。”伯氏即老大,仲氏即老二。古人用伯仲叔季为序排行兄弟。埙是陶制的乐器,篪是竹制的乐器。意思是老大吹埙,老二吹篪,声音能相和。兄弟既翕:出自《诗经·小雅·棠棣》“兄弟既翕,和乐且湛。”翕是相会之意。湛是情深之意。后文的“鹡鸰在原”也出自此。“鹡鸰在原,兄弟急难。”花萼相辉:花朵和花萼互相辉映。兄弟联芳:指兄弟结连中举。棠棣竞秀:棠棣之花竞相开放。
【译文】天下无不是之父母,世间最难得者兄弟。一定要牢记兄弟相处的时光,千万不要损伤兄弟之间的美好。玉昆金友是羡慕兄弟都贤能,伯埙仲篪称赞兄弟声气能相和。兄弟相会情深,称为花萼相辉;兄弟连连中举,称之棠棣竞秀。兄弟患难相顾,就像鹡鸰在原上觅食需要同类相助一样;兄弟分离,就如同大雁列阵飞行被折断了翅膀一样。
元方季方俱盛德,祖太丘称为难弟难兄;宋郊宋祁俱中元,当时人号为大宋小宋。荀氏兄弟,得八龙之佳誉;河东伯仲,有三凤之美名。东征破斧,周公大义灭亲;遇贼争死,赵孝以身代弟。煮豆燃萁,谓其相害;斗粟尺布,讥其不容。
【注解】“元方季方”句:南朝刘义庆《世说新语·德行》:“陈元方子长文有英才,与季方子孝先各论其父功德,争之不能决,咨于太丘。太丘曰:'元方难为兄,季方难为弟。’”东汉陈寔有两个儿子,长子陈纪字元方,次子陈谌字季方,都因才德俱佳称世。陈寔曾任太丘长,故称太丘。“宋郊宋祁”句:北宋人宋郊、宋祁兄弟同年考中进士,当时人称为大宋小宋。《宋史》都有传。“荀氏兄弟”句:东汉荀淑有八个儿子,名俭、绲、靖、焘、汪、爽、肃、专,当时都有名气,时人号“八龙”。事见《后汉书·荀淑传》。“河东伯仲”句:唐朝薛元敬长于文学,与薛收及其族弟薛德音齐名,世称河东三凤。其中薛收为长雏,薛德音为鹜鷟,薛元敬为鹓鶵。见《旧唐书·薛收传》。“东征破斧”句:《诗经·豳风·破斧》:“既破我斧,又缺我斨。周公东征,四国是皇。”周公是周文王之子,周武王之弟姬旦。武王死后,成王年幼,由周公摄政。武王弟管叔、蔡叔联合商纣王子武庚等反叛。周公出师东征平叛,杀了武庚、管叔,流放了蔡叔,故说大义灭亲。事见《史记·周本纪》。“遇贼争死”句:赵孝代替弟弟赵礼的故事也称兄肥弟瘦。《后汉书·赵孝传》:“及天下乱,人相食。孝弟礼为饿贼所得,孝闻之,即自缚诣贼。曰:'礼久饿羸瘦,不如孝肥饱。’贼大惊,并放之。”煮豆燃萁:《世说新语·文学》:“文帝(魏文帝曹丕)尝令东阿王(曹植)七步中作诗,不成者行大法。应声便为诗曰:'煮豆持作羹,漉菽以为汁。萁在釜下燃,豆在釜中泣。本自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!’帝深有惭色。”煮豆燃萁后为兄弟相残之典。斗粟尺布:《史记·淮南衡山列传》:“民有作歌,歌淮南厉王曰:'一尺布,尚可缝;一斗粟,尚可舂。兄弟二人不相容。’”后用为兄弟因利害冲突不和之典。
【译文】元方季方都有盛德,祖父太丘称为难得的兄弟;宋郊宋祁都中进士,当时人号称大宋小宋。荀氏兄弟得了八龙的好声誉;河东兄弟得了三凤的好名声。东征破斧,是说周公大义灭亲;遇贼争死,哥哥赵孝想代替弟弟去死。煮豆燃萁是说兄弟相害,斗粟尺布是讥笑兄弟不容。
兄弟阋墙,谓兄弟之斗狠;天生羽翼,谓兄弟之相亲。姜家大被以同眠,宋君灼艾而分痛。田氏分财,忽瘁庭前之荆树;夷齐让国,共采首阳之蕨薇。虽曰安宁之日,不如友生;其实凡今之人,莫如兄弟。
【注解】兄弟阋墙:《诗经·小雅·棠棣》:“兄弟阋于墙,外御其侮。”意思兄弟虽然内部争斗,但防御外部却是一条心。天生羽翼:《旧唐书·让皇帝宪传》:“昔魏文帝诗:'西山一何高,高出殊无极。上有两仙童,不饮亦不食。赐我一丸药,光耀有五色。服药四五日,身轻生羽翼。’朕每思服药而求羽翼,何如骨肉兄弟天生之羽翼乎?”姜家大被而同眠:《续汉书》:“姜肱兄弟二人,皆以孝行著,与弟仲同被卧,慈亲相友,及长相爱,不能相离。”《后汉书·姜肱传》:“姜肱字伯淮,彭城光戚人也。家世名族。肱与二弟仲海、季江,俱以孝行著闻。其友爱天至,常共卧起。及各娶妻,兄弟相恋,不能别寝,以系嗣当立,乃递往就室。”宋君灼艾而分痛:这是宋太祖赵匡胤与其弟宋太宗赵匡义的故事。《宋史·太祖纪三》:“太宗尝病亟,帝往视之,亲为灼艾。太宗觉痛,帝亦取艾自炙。”后世用灼艾分痛比喻兄弟友爱。田氏分财:《续齐谐记》:“京兆田真兄弟三人共议分财生赀,皆平均,惟堂前一株紫荆树,共议欲破三片。明日,就截之,其树即枯死,状如火然。真往见之,大惊,谓诸弟曰:'树本同株,闻将分斫,所以憔悴。是人不如树也。’因悲不自胜,不复解树,树应声荣茂。兄弟相感,合财宝,遂为孝门。”夷齐让国:《史记·伯夷列传》:“伯夷、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。父欲立叔齐。及父卒,叔齐让伯夷。伯夷曰:'父命也。’遂逃去。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。国人立其中子。于是伯夷、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,盍往归焉!及至,西伯卒,武王载木主,号为文王,东伐纣。伯夷、叔齐扣马而谏曰:'父死不葬,爰及干戈,可谓孝乎?以臣弑君,可谓仁乎?’左右欲兵之。太公曰:'此义人也。’扶而去之。武王已平殷乱,天下宗周,而伯夷、叔齐耻之。义不食周粟,隐于首阳山,采薇而食之。及饿且死作歌,其辞曰:'登彼西山兮,采其薇矣。以暴易暴兮,不知其非矣。神农、虞夏忽焉没兮,我安适归矣!于嗟徂兮,命之衰矣。’遂饿死于首阳山。”友生:《诗经·小雅·棠棣》“虽有兄弟,不如友生。”友生即朋友。后文“凡今之人,莫如兄弟。”也出自此。
【译文】兄弟阋墙是说兄弟之间斗狠,天生羽翼是说兄弟之间相亲。姜家兄弟友爱同盖一床大被子,赵匡胤、赵匡义两皇兄弟亲爱曾灼艾分痛。田氏兄弟分财,庭前的紫荆树忽然憔悴像火烧一样;伯夷、叔齐推让国君,共同在首阳山采食蕨薇。虽然说平安的日子兄弟不如朋友,但其实当今的人相处都不如兄弟相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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